hamburger

【存档】您的丈夫已上线

偶然翻到很多年前写的

原创小短篇

现在看这种少女气泡水也是有点微妙的尴尬

但是 还是 挺可爱的 

存个档

***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你发现你突然可以看见别人和你的关系。

  比如你走在街上，所有人的头顶都有一个半透明的信息栏，大部分时候是“陌生人”。根据亲密程度不同关系的显示颜色也不一样，比如“爸爸”和“妈妈”是红色的，“好朋友”是橙色的，“同学”和“邻居”是绿色的，而“讨厌的人”是咖啡色的。

  最开始你没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怪有意思的。

  直到有一天你发烧去医院，在一片灰色的字体里看到了一点红色，你头晕脑胀的仔细看过去然后惊呆了。那是一位陌生的护士阿姨，你从来没见过，也不认识，可是她的头顶清楚地显示着两个字：妈妈。

  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爸爸和妈妈离婚了，妈妈出了国，你和爸爸一起生活。

  过了一段时间，那位陌生的护士阿姨搬到了你家楼上，一年之后和你的爸爸结了婚，成了你的妈妈。

  所以你总是很惆怅，你爸爸以为是因为家庭的变故让你的青春期来的比较早，但其实不是。

  你试验过关系有没有可能被改变，比如和头上顶着绿色标志的“同学”做朋友，你跟她上课下课黏在一起，一起去上厕所一起打水，陪她看她喜欢的明星出演的电视剧，送她精心准备的小礼物。但是她头上的信息栏始终没有变成橙色的“好朋友”，你灰心的不再主动找她玩，发现果然她也不主动找你。

  所以信息栏不仅十分准确，而且显示的是你和这个人不可改变的、最终的关系。

 

  你变得比别人更早熟一些，当升上初中大家都喜欢成群结队形成不同的小团体的时候，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其实你也很无奈，因为你清楚的看见这些热情邀请你一起逛街或者聊天的同学里并没有谁的头顶顶着橙色的字体。倒是隔壁班那个你没说过话的女生，头顶是又鲜又亮的橙色，像一盏小桔灯。

  后来你们恰巧在同一个补习班做了同桌，你发现她跟你打同一款游戏，也喜欢喝冰可乐多过奶茶，也最讨厌英语。

  她说觉得跟你很投缘，觉得会成为一辈子的好朋友，你很开心的点点头，知道她说的完全是真的。

  那是你第一次觉得这个信息栏好棒。  

 

  初三那年出了一件大事，你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了实验班的一个男生，腼腆温柔的学霸。十几岁的喜欢总是无法抗拒，你完全控制不了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脏和滚烫的脸，尽管从一开始你就清楚的看见他头顶毫无希望的绿色字体。

  不可能在一起，绝对不会有结果的暗恋。

  就在你纠结痛苦的要命的时候，班里转来了一个男生。又高又壮，校服穿得乱七八糟，而且长得很凶。

  他走进你们班教室的时候你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看见他头顶上两个醒目的、红色的大字：丈夫。

  你感觉脑子里一万个小人的尖叫，你感觉这辈子，完了。

 

  新来的转学生、你未来的丈夫被安排在你后座，你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上课睡觉，成绩一般，话很少但是很凶，大家都很怕他，只有几个篮球队的男生跟他走得比较近好像因为他篮球打得还算不错。

  总之，完全比不上你暗恋的学霸，你观察了三天，得出了这个令你更加绝望的结论。

  尽管这三天你尽量隐秘的观察，但是他好像还是察觉到了什么。

  有天你回头传作业给他的时候他没有接，只是很凶的盯着你，好像非常不爽。你有些心虚，把作业放在他桌上就转回身坐好，但你能感觉到他又盯了你一会，额头的冒了汗。

  下课的时候他用笔戳了戳你后背，不用力但是你吓得站了起来。

  “你干嘛啊？”

  他皱着眉问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友善，这种人结婚以后怕不是会打人吧。你心里默默想着，嘴上干巴巴的回他：“你吓到我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着你不知道在想什么，你被他看得心里毛毛的：“所以你叫我干嘛啊？”

  “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吗？”

  “哈？”他在说什么？你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没有啊。”

  “那你干嘛总那样看我，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你感觉身体里所有血液都一下子冲上脑子了，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脸肯定很红。

  “你脸红什么？”

   这可能是你人生里最尴尬的一刻，现在不仅脸热，你感觉眼睛都要热了。

  “没有。”你扭过头想装作收拾课桌，但是他反应很快的揪住了你校服的下摆。

  “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

  “你这么凶以后娶不到老婆的！”

  等话说出口了你才反应过来不太对，他看着你像看一个外星生物。救命，你现在简直想哭，但是你说的是真的。

  “我的意思是，你有时候就是，有点凶，就这样。”

   你想打破这个难堪的局面，但是磕磕绊绊的差点咬着自己舌头。他依然那样看着你，你假装镇定地笑了笑起身离开教室。

   一出教室你就跑了起来，跑到厕所用凉水疯狂洗脸，感觉自己快要原地爆炸了。

 

   尽管那天的经历非常不堪回首，但因为前后桌的关系你们还是渐渐熟了起来，虽然你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时间长了你发现他不是故意要对谁凶，他只是习惯了那副狗表情。但现在他对你不是这副表情，跟你说话的时候他好像总是有点不自在，像是在被迫干巴巴地哄小孩子。

   你们偶尔会简单的对话，大部分时候是他主动找你，比如：

  “你帮忙打个水。”

  “好吧。”

  “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

  “好吧。”

  “作为回报请你吃个雪糕。”

  “好....啊？”

  你诧异的看着他不耐烦的把草莓味的甜筒扔到你课桌上，你看看甜筒又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谢谢你，我不吃。”

  “你不喜欢吃这个味道啊？”

  “啊，不是的。”

  “那是怎么了？”见你迟疑他又皱起了眉，双手抱胸站在你课桌前低头看你，“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我又怎么了？”

  实话实说，你有点生气，他这副样子好像你总在提什么苛刻又过分的要求一样。一时没忍住你也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对他说：“我现在生理期不能吃凉的。”

  你第一次看见他慌了阵脚，他后退了一步清清嗓子眼睛开始往别处瞟，你看见他的耳朵都涨红了。你看他的目光显然让他更不自在了，他狠狠地皱起眉毛：“你这个女的，你告诉我这个干嘛啊！”

  他转身走了，好像很生气的样子，但实话实说你现在看他比较像炸毛的小狗。

  你觉得有些开心，可能是因为让他也尴尬了一次，可是马上你又苦恼起来。情不自禁的叹气，所以，究竟是为什么要和一个既不成熟也不体贴还什么都不懂的人结婚啊！

  也太惨了吧。

 

  你觉得自己真是太可怜了，为了自己未来好过一点，你决定自救一下。自从发现其实他没有看起来那么凶以后，你胆子大了很多。

  你会他上课睡觉的时候偷偷踢他的桌子叫醒他。

  你会在他不耐烦的皱眉的时候更凶的瞪回去。

  你会在他想要翘课的时候把他的书包藏起来。

  你才十五岁，但你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妈子，深刻体会到了和熊孩子斗智斗勇的艰辛，你觉得自己不能更惨了。

  不知道是不是你的管束起了作用，本来学习成绩很一般的他竟然慢慢开始提分，最后中考的时候擦着线跟你考上了同一所高中。

  那一个暑假他又长高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初中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长得凶，没几个人愿意接近他，可是进了高中以后他一下子变得受人欢迎起来。

  他进了学校的篮球队，成为主力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比赛，认识了一大堆打球的朋友，偶尔也听说有女生偷偷暗恋他。

  这算是终于把孩子拉扯大了吗？你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自己心情这么复杂。

 

  “这题之前的作业里有啊，老师还特意讲过，你是金鱼的脑子吗？”

  你们高中也在同一个班，你依然习惯性的念叨他，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他坐在你旁边悠闲地撕果冻的包装纸，撕开了递到你嘴边，你叼住果冻恨铁不成钢的瞪他。

  “下星期打比赛你来看吗？”

  下个月就要文理分科了，你还在头痛分科的事情，下个星期大概一下课就要去补习吧。

  “不一定，可能要去补习。”

  “那就算了。”

  说起来，分科了你们可能就不在一个班了，你有点担心如果你不盯着他他又会像以前那样不上心。

  “你想好学文还是学理了吗？”

  “随便吧，到时候再说。”

  “不提前想好到时候会很吃亏的。”

  你有点生气，虽然你不是很确定你在气什么，但是他也感觉到了。

  “行了，我知道了，这几天我再想一想。”

  外面有他的朋友叫他去打球，他朝外应了一声起身拎起外套往外走，走之前顺手拍了拍你的头。

  你更气了。

 

  你应该去看那场球赛的，你错过了一个大热闹。

  那场比赛他扭到了脚踝，却还是在最后一分钟一瘸一拐的投进了决胜的三分球。全场都沸腾了，所有的观众都大声欢呼，一个女生从观众席冲到了球场里。

  据说当时现场很感人，女生哭着把宝矿力塞到他手里，问他疼不疼，然后向他表白了。大家起哄，不约而同的一起喊“在一起在一起”，但是女生脸红了还没等回答就跑了。

  听到这个八卦的时候，你正在和你的橙色认证好友在图书馆看书，书架后面几个女生继续讨论着关于两个人究竟有没有在一起。

  好朋友看了你一眼，小声地问你：“你知道是谁吗？”

  你想你大概是知道的，因为你之前还曾经疑惑过为什么你根本不认识的、但看起来人也很好的女生头顶会显示咖啡色的“讨厌的人”。

  现在你知道了，虽然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讨厌她。

  “所以，你们还没有在一起？”

  “什么在一起？”

  “你们两个啊，你和...八卦男主角。”好朋友往书架后示意了一下。

  你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把你问的有点懵。

 

  你从第一眼就知道以后你们一定会结婚，却完全忘记在那之前还有一个步骤叫恋爱。

 

  你开始躲着他，有意保持距离，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和...不安。

  是的，不安，你挫败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你完全没有把握，你从来都是先入为主、一厢情愿的接近他，可你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喜欢你。

  如果他其实不喜欢你，那你真的太惨了。

  你这样想着，差点掉眼泪。

 

  “你给我站住。”

  补习班下课的时候你看见他靠在路灯底下，你低头想装作看不见混在人群里走开，却被他拽住了书包带。

  “你最近怎么回事？”

  他又开始皱眉头，你摇摇头：“没怎么啊。”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不知道说什么，低头把书包带从他手里拽出来：“你别瞎想，最近有点累，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说吧。”

  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完像是耗尽肺里所有氧气了，你强装镇定的对他点点头，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再见。”

  你都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哭的这么厉害，又不敢抬手擦怕他会在后面看到。

  补习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一会街上竟然就没什么人了，安静的出奇。以致于你能听见他站在几步之外低声问你：“你不要我了？”

  “我又凶你了吗？”

  “我是不是娶不到老婆了？”

  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过身，你看见他站在路灯下像一只被遗弃的落水狗。你看到他的难过不少于你，你看到他的紧张不少于你，你意识到那也许只意味着一件事。

  在大脑完全得出答案之前，身体遵循本能的奔跑起来。

  他喜欢你。

  这是你们最初的拥抱，带有泪水的味道和校服上洗衣粉的味道，是一生中第一次尝到的糖的味道。